黄燕强:道德与仁义之辩——《庄子》中的孔老关系再考察

点击次数:  更新时间:2024-10-21

【摘 要】关于“孔老先后”的论辩,关涉如何认定中国哲学的本源、特质与正统,因而既是一个求是求真的学术问题,也是一个关乎思想信仰的文化问题。《庄子》描述的孔老故事,体现了历史的寓言化和说理的故事化。庄子及其后学借孔老的论辩,提出了“道论”的问题,表达了其对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的思考,并在对形而上学与工夫论的阐释中,蕴含着《庄子》对道的意涵、天道与人道之关系及社会秩序和文明形态的独特认识。同时,《庄子》设计的孔老对话围绕“道德”与“仁义”而展开,既显示了儒道两家在宇宙论、本体论、人性论和政治哲学等方面的分殊,也隐示了儒道在相关问题上的殊途同归,并默示了《庄子》对儒道思想的融会与贯通。

【关键词】道论;《庄子》;孔老关系;道德;仁义

作者简介:黄燕强,必赢766net手机版副教授。主要研究方向为先秦诸子学、中国近现代哲学,近年致力探讨经子关系命题与章太炎哲学思想。出版专著《原儒与回归原典——经子关系的视域》,在《中国社会科学》《哲学研究》《哲学与文化》《文史哲》等发表论文40余篇,获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、湖北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。

文章来源:《哲学研究》2024年第8期


中国哲学的本源何在?谁是中国轴心时代第一位创构理论体系的哲学家?他提出了何种基源性问题,从而开启诸子百家争鸣的序幕?其思想又是如何形塑中国哲学的特质?凡此种种,乃是研究和书写“中国哲学史”所面对的关键问题。回顾近百年的“中国哲学史”著作,学者或是将中国哲学的本源上溯至尧舜时代,或是从殷周的政治与文化变革说起,或是溯源于春秋战国之际的经济转型与思想变局。至于揭开轴心时代百家争鸣序幕的哲学家,胡适的《中国哲学史大纲》首列老子,冯友兰的《中国哲学史》首推孔子,后来的哲学史家或折衷于孔老之间,然多数则沿袭冯友兰的观点。学者们围绕孔老关系而讨论的主要问题包括:中国哲学的开山究竟是老子和道家,抑或是孔子和儒家?是谁拉开了轴心时代百家争鸣的哲学序幕?是道家还是儒家奠定了中国哲学的基源性问题?儒道之间是否存在源流关系?究竟哪一学派才是中国哲学的本源,又在何种程度上形塑了中国哲学的特质?近百年来学者对此聚讼纷纭,莫衷一是。关于孔老及儒道之先后的论辩,既展现了人们对中国哲学之源流与正统的认识有别,也反映了人们的思想立场和治学方法有异,而根据客观求是的科学态度,或基于思想信仰的人文关怀,两种不同的致思路径,就可能有“老孔”或“孔老”之先后的分殊。

因此,关于“孔老先后”的论辩,既是一个求是求真的学术问题,也是一个关乎思想信仰的文化问题。无论是基于求真的目的而探究所谓的历史真相,或是从思想信仰层面争论孔老之先后,进而探讨存在、天道、性命、境界等价值问题,并希望给出一个确定性和终极性的答案,其论证过程均可能先在地预设了某种立场。如“老先孔后”的主张者可能会推崇老子和道家,将其视为中国哲学与文化的价值之源,乃至“要以道家思想为中国哲学史的主干”。(参见孙以楷、陆建华、刘慕方,第16页)相对的是,“孔先老后”的主张者就可能尊崇孔子和儒家,称儒家为中国古代哲学与文化的正统,及其通向未来之世界哲学的道脉所在。这样的是非之辩似乎很难达成共识,而可能成为各是其所是和非其所非的争论。所以,我们将淡化对孔老之先后的历史真相的还原,不再纠缠于孔老先后之辨析,着重围绕《庄子》一书描述孔老论道的故事,分析庄子及其后学是如何及为何要建构孔老之关系,探讨《庄子》究竟是在叙述历史的真实情状,抑或是出于某种哲学旨趣而有意地杜撰孔老之间的故事,这样的故事情节蕴含何种学术理念,又对后世在讨论孔老及儒道关系时产生怎样的影响,且是否透露了庄子及其后学与孔子和儒家存在一定的思想关联。


孔老关系:历史抑或故事

讲道理和做哲学的方式是多元的,诸如象征、隐喻、故事、逻辑思辨等言说和论证,这些方式所指称的对象和事件,未必具有历史之真实性,却同样可能传达真实的道和理。柏拉图的“洞穴之喻”,霍布斯的“忒修斯之船”,孔子的“吾与点”,庄子的“倏忽凿浑沌”,凡此皆是以虚构的器物或故事来讲明道理。就故事而论,哲学故事可能依据史实,也可能纯粹出于虚构,故事的真实与否无碍于其可能讲述真实、确定的哲学道理。所以,假如我们把历史上关于孔老关系的叙述视为故事,探寻这一故事所内含的哲学道理,也是一个别具价值的思想议题。

孔老论道和孔子问礼于老子的故事,常见诸先秦两汉的典籍,如《庄子》中的许多篇章,以及《礼记·曾子问》《孔子家语·观周》和《史记》中《孔子世家》《仲尼弟子列传》《老子韩非列传》等均有记载。这些文献含括道家类、儒家类和历史类的典籍,反映了此故事的传播度和接受度颇为广泛。那么,孔老之间的故事在历史上是否真实地发生,即便其非完全之真,又是否有一定的史实依据或真实原型。尽管古今学者辨析孔老关系的出发点有别,或是怀抱卫道意识,或是出自“无立场”的公心,或是提倡自由平等的学术精神,或是持守解构主义而消解孔子与六经之权威的立场,但诸家之殊归而同途者在于,均以历史的视界来看待此问题,皆以考证的方法来探究此问题,都把客观历史事实的证成或证伪,看作是孔老关系之辨的首要目的。且在许多参与讨论的学者看来,一旦孔老关系被证伪而失去了历史的真实性,那么,关于孔老关系的叙述就不过是杜撰的故事,既没有信史的价值,其作为思想事件的意义也就不能成立。

孔老关系的真实与否是一个历史问题,如何叙述和理解这一关系则是哲学问题。就《庄子》中的孔老关系而论,庄子及其后学的相关叙述,究竟是真实的历史,抑或为虚构的故事,还是说两者兼而有之?这关乎《庄子》对待历史的态度及其做哲学的方式。事实上,《庄子》表现出深沉的历史意识。如《庄子》颇为关注对象世界的“时”与经验世界的“时势”,通过说明“时”与“时势”的变迁,从而指出存在的时间性与历史性,进而思考人的存在在历史时空中的生存境遇,以及人如何在存在过程中实现体道和明道的境界。《庄子·缮性》篇描述了上古历史文明的演化过程,作者在追怀前文明时代的理想世界中,感慨当下社会“世丧道矣,道丧世矣,世与道交相丧也”,现实世界的失序状态源于人类行为背离了自然之道,这说明“自然原则与历史意识相互交错,构成了《庄子》考察社会变迁的基本视域”(杨国荣,第28页)。“自然原则”指向《庄子》所谓“道”和“理”,“历史意识”依存于经验世界中的器物和事件,因而《庄子》哲学表现为“道器合一”与“理事相即”。

“事”与“理”相即,“事”包括具体的历史事件,《庄子》的“即事明理”即在探寻历史的起源与目标。其对历史的思考是通过记载“信史”的方式而呈现,抑或是以故事的形式而展现?实际上,《庄子》叙述历史的方式,既反映了其观照历史的态度,也体现了其讲道理的方法,而且《庄子》论“道”与述“史”的方式类似。如《庄子》常用“闻诸X”来说明“道”的来源,其对待历史的态度也是如此,即倾向于口说或传闻的历史。《庄子·大宗师》篇记载女偊叙述“道”之本源:“闻诸副墨之子,副墨之子闻诸洛诵之孙,洛诵之孙闻之瞻明,瞻明闻之聂许,聂许闻之需役,需役闻之于讴,于讴闻之玄冥,玄冥闻之参寥,参寥闻之疑始。”陆树芝注“副墨之子”曰“文字所垂者”,注“洛诵之孙”曰“传诵所播者”。(参见陆树芝撰,第79页)其实,这里所有的名词均可能有所隐喻,但又并非实有所指,重要的是“道”的传播与接受方式,庄子反复强调“闻诸”和“闻之”,即通过语言的口说和传诵,而非形诸文字、载于书册,这源自庄子对“言”是否能尽“意”的怀疑。这种“言不尽意”论体现在《庄子》的历史观中,就是孟子所谓“尽信书,则不如无书”(《孟子·尽心下》)。因此,尽管《庄子》一书讲述了许多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,但都没有说明其信息的来源,或所依据的文献和典籍,故司马迁称庄子:“著书十余万言,大抵率寓言也。……皆空语无事实”。(《史记·老子韩非列传》)不同于史家的“实录”精神,《庄子》的作者群本无意于引经据典,因其并不尊信传世典籍中的思想义理和历史信息,这与孔子和儒家的“信而好古”相异趣。

“历史的寓言化”是《庄子》叙述历史的独特方式。陈少明指出:“同样是使用历史题材,在孔孟的传述中,历史是立论的依据;而对庄子的寓言来说,历史只是其修辞的一种手段。前者是原则,后者则为策略。当然,两者都是自觉的,背后依托着不同的哲学立场。对历史的非历史态度,本身也是一种历史观。”(陈少明,第45页)《庄子》对待历史的非历史态度背后的哲学立场,蕴含在其语言观及其对经验世界的认识中。一方面,庄子对于言说困境有着至深的体验,他深刻认识到语言的局限性与不确定性,明白“语言对道理的敞开与语言对道理的遮蔽是同时性的”(陈赟,第62页),语言具有载道、明道的中介性质,但如固执于语言的外在形式和表象,就可能遮蔽道体的真实内容,妨碍世人由通向形上之道而进入生命存在的最高境界。因此,语言能否真实地言说形而上之道,以及如何应用语言来诠说无形之道,或是以何种言说方式来澄明道体,就成了庄子特别关注的思想议题。庄子所诉诸的解决之法是“以卮言为曼衍,以重言为真,以寓言为广”(《庄子·天下》),此“三言”既展现了庄子对语言之自然状态的认识,言说方式的迂回、致曲也反映了庄子超脱于具体历史过程和现实情境,而“与化同体”及与大化同流的人生哲学。

另一方面,庄子“以天下为沉浊,不可与庄语”(同上),由于对经验世界的失序状态深怀忧虑,他选择隐逸的处世方式,退避于经验世界的社会与政治秩序之建构外。因在庄子而言,历史的起源与目标当顺应自然之道,经验世界的无序与混乱乃源自君王违背自然而积极有为,所以庄子自觉承担觉世牖民的使命,不得已乃采取“非庄语”的方式。由此,《庄子》的谬悠之言、荒唐之辞旨在寄言出意,或透过故事、隐喻的方式表达“道”,其中寓含“实理”与“真机”。这是《庄子》以先觉而觉后觉的方式,这份闵仁之心恰与孔子慨叹“天下有道,丘不与易也”(《论语·微子》)相仿。因为天下无道,孔子乃知其不可为而为之;因为天下沉浊,《庄子》乃以“非庄语”觉世牖民,这何尝不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。只是,孔子和儒家在语言方面主张“修辞立其诚”(《周易·乾卦·文言》),而《庄子》的“三言”则是充满了“隐喻”,往往表现为“通过另一种事物来理解和体验当前的事物”(参见莱考夫、约翰逊,第3页),即把意义、实理和真机等寄寓在非必真实的人物、故事或事件之中。

从《庄子》的历史观和语言观来审视其叙述的孔老关系,确实表现出寓言化的倾向。一是人物形象的寓言化,如《庄子》有意将老子刻画成“博大真人”的形象。从思想层面看,老子形象的塑造是成功的;但从事实层面看,这种寓言式的刻画将促使人们怀疑老子的真实性。钟泰指出:“近人以《史记》言老子多游移之辞,并疑老子其人为不必有,而谓《庄子》所载老聃事,皆出于周之寓言。”(钟泰,第13页)老子是否实有其人,其生卒年岁又在何时,这当然是孔老关系之辨的关键问题,人们怀疑《庄子》一书的叙述,自然也将《庄子》描述的孔老关系视为寓言故事。二是故事情节的寓言化,如《庄子·德充符》篇记载叔山无趾见孔子与老子的故事,叔山无趾其人不可考,王雱认为是“庄子制名而寓意”(见方勇撰,第2册,第692页),即杜撰的故事人物,那么此故事自然是寓言。又如《庄子》记载孔子见老聃后三日不谈的故事,其中绘声绘色地描述子贡“以孔子声见老聃”(《天运》)的情节,也表现出引人入胜的故事性。三是孔老对谈的寓言化,这主要体现在名词、概念的时间错置上,如孔老对话中提及的仁义、逍遥、六经、十二经、坚白县寓等,应该是孔子之后才出现的,所以对话的内容不可能发生在孔老之间,而是《庄子》基于自身学派立场而设计的对白。由此可见,《庄子》中的孔老故事之真实性是可疑的,孔老是否为师生关系也是存疑的,故事为孔子设计的言论是否真实反映出儒家立场,这也是值得怀疑的,而唯一真实无疑的是,故事反映了《庄子》的哲学旨趣。至于这一哲学旨趣究竟属于道家,抑或倾向于儒家,这是可以讨论的问题。

一般认为,历史与故事的分殊在于真实与否,历史必定是在一定时空中真实发生的,故事也可能是客观存在的,但故事的叙述不以“实录”为理想,也不排斥主体性与文学性。亚里士多德把“情节”定义为“理性和规则的产物”,也是“事件的组合”。(参见亚里士多德,第198页)当人们把事件编排或组织成一个有意义的情节系统时,通常不只是对事件的模仿和再现,而可能包含艺术创作和构造的成分。因而,故事的情节非必然是真的,然其内容却真实地反映了故事叙述者的思想。不过,历史与故事的分殊未必是截然明晰的,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紧密的关联。在威廉·沙普(Wilhelm Schapp)的“故事哲学”(Geschichtenphilosophie)理论中,德语中的Geschichte一词,其不可数形式为“历史”义,其可数形式表“故事”义,这是一个同根同音的异义词,但词根与音声的相近也暗示着“历史”与“故事”之间存在密切的关联性。威廉·沙普认为,人们对历史的理解和认识需要从各个个别故事出发,因为“每一个人都是始终纠缠在故事之中”(Schapp,2012,S.1),无论是个人的传记史,还是全人类的“大历史”或“世界史”,都是由动态的个别故事相互连接而成的。所以,“历史学家意义上的历史已经是在每一个个别故事的视野中所固有的”(Schapp,2019,S.19),他们从故事中发现历史,同时又在历史的叙述中带入个己故事的视域,从而在书写中把逝去的历史扩展成一部伟大的艺术作品,如汤因比的《历史研究》。当威廉·沙普说每一个人“都纠缠在故事之中”,这不仅指人的生活演绎为动态的故事,而且与人的存在相关的实理与真机等,均蕴含在故事之中。当然,《庄子》的“寓言”并不等同于威廉·沙普所谓的“故事”,但在威廉·沙普那里,“故事的主题域除了日常生活的故事之外,还涉及神话、传说、寓言、童话、宗教、诗歌等,而就纠缠在故事中的人的状态而言,又大致可以划分为清醒故事、梦故事、醉意故事、催眠故事、疯癫故事等。”(王穗实,第74页)既然“寓言”是“故事”的主题之一,那么从“故事哲学”的角度来解读“寓言”,我们要指出的是,《庄子》的寓言不仅含摄实理与真机,寓言可能也是真实的历史,或者是保留了某一历史事件的原型(史影)。所以,我们倾向于相信《庄子》描述的孔老故事保留了一定的史影,孔子很可能曾对老子“宾宾以学子为”(《庄子·德充符》),他们虽无师徒之名分,却可能有师徒授受之情实,彼此的思想亦有因循承袭之关系。

庄子及其后学本无意于做“实录”的历史学家,历史的寓言化和说理的故事化正体现了庄子哲学的恒久魅力。因此,就《庄子》叙述的孔老关系言,用实证方法考辨其真实性固然重要,但即便将其视为寓言故事,同样具有独特的思想价值,因其展现了庄子对孔老思想之关联性的认识,以及庄子学派关于百家之学同根同源、相通相融的理念,即如《庄子·天下》篇所云:古之道术“皆原于一”。事实上,《庄子》特别擅长以故事形式来明道讲理,即便是客观的历史事实,庄子及其后学也常常改写为故事,在故事与历史的虚实之间,隐喻天地宇宙之实理与真机。《庄子》叙述的孔老关系,便是介于故事与历史之际,而其中蕴含的哲学道理,则似乎是折衷于儒家与道家之间。


二、道论:孔老之辩的基源问题

前文的论述把《庄子》中的孔老关系从历史事件还原为思想事件。那么,当我们超越历史的视角,不再纠结于事件之真实与否的问题,而从寓言或故事的视域来审读《庄子》叙述的孔老关系,值得注意的是,“该书所见孔老会谈的核心是‘道’”(李巍,第45页)。那么,孔老在“论道”时,究竟涉及哪些思想主题,其中透显出庄子及其后学的何种思想观念,又反映了儒道两家思想的什么关联,以及轴心时代诸子百家如何开展思想争鸣,且在何种程度上形塑了中国哲学的特质。

孔老的论辩之所以在思想史上备受关注,既因孔子和老子为思想史上特别重要的代表,也因儒家和道家为思想史上最重要的流派,还因《庄子》为孔子和老子设计的对话中,含括多重思想主题,切中儒道两家的核心理念,并成为古今学者论辩的焦点。《庄子》中的孔老之辩,见于《德充符》《天地》《天道》《田子方》《知北游》篇各一事、《天运》篇凡四事。概念和范畴通常是思想主题的集中反映,《庄子》擅长提出和解说概念,该书为孔老设计的对话中,便含摄《庄子》哲学体系里的诸多重要范畴,藉此可以观照庄子及其后学的思想观念。如下表所示:

篇目

概念和关键词

德充符

全德、死生、名、至人、可不可(是非)、一贯

天地

道、坚白、圣人、心与形、首趾(始终)、无、死生、忘物、忘天、忘己、入于天

天道

十二经、仁义、人性、真人、心物(中心物恺)、兼爱、无私、道德

田子方

独、游心、心物(游心于物之初)、阴阳、和而物生、生死、始终、至美、至乐、至人、常与变、天下、祸福、万化、德配天地、至言、修心、无为、自然、德、道、大全

知北游

至道、心、精神、有伦、无形、终始、阴阳、生死、是非、人伦、圣人、道德、帝王、化、天韬、天帙、魂魄、身与形、大得

天运

故事1:道、度数、阴阳、中(心)与外(物)、名与器、仁义、至人、逍遥、无为、采真之游、名、正者正也

故事2:仁义、心、朴、总德、名誉、相忘于江湖

故事3:龙、阴阳、龙见、三皇五帝、圣人、尧授舜和舜授禹(禅让)、汤武革命、民心(一、亲、竞、变)、儒墨、性命之情

故事4:六经、先王之道、周召之迹、先王之陈迹、所以迹、性命、道、化

以上表格展示了对话中最重要的概念是:道、德、阴、阳、心、物、性、命、仁、义、形、名、生、死、常、变、始、终、是、非、忘、化、和、无为、自然、至人(圣人、真人)、六经、十二经等,凡此皆为中国古典哲学的核心范畴,既含括对宇宙本体的探究,又包含对生命存在的本质、方式和境界的思考,也涉及历史的起源与目标的问题,且关注知识的来源与判准及知识与信仰的关系,还阐述了自然无为的人生观与政治哲学。申言之,孔老的对话含摄本体论、人性论、知识论、历史观、生死观、圣人观、时空观、政治学等议题,在诸多概念和议题中,最为核心的是“道”,其它名词则构成了阐释形而上之道的概念丛,所有概念和议题均围绕天道与人道或“天人关系”而展开,一切内容皆是对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的追问和解答,故问道、论道、明道和体道就成了孔老对话的焦点,九则故事基本上都以“道论”为主题。由此而引申出许多层级问题,每一问题皆有一解答,分别构成《庄子》“道论”的一部分,而所有解答之间又隐含着某种逻辑关联,从而组成了《庄子》“道论”的整体性和系统性。因此,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乃是孔老对话的基源问题,实际上也是中国古典哲学的基源问题。

尽管孔老故事出现在《庄子》内、外篇中的不同篇章,其撰写者应非同属一人,但涉及的概念具有一定的重复性,论及的主题基本是相同的,即探寻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的问题。通观《庄子》诸篇叙述的孔老对话,“道德”作为最核心的范畴,其根本的特质是“无”与“自然”。桓谭曰:“昔老聃著虚无之言两篇”(《汉书·扬雄传》),司马迁云:“老子所贵道,虚无,……庄子散道德,放论,要亦归之自然。”(《史记·老子韩非列传》)孔老故事的叙述者就是藉老子之口,用“无”与“自然”来界定“道德”的意涵,阐述道家的形而上学。“无”是相对于“有”而言,“无”当然不是虚空,而是对现象之“有”的超越,这不仅是对自我的形体、生死和一切身外之物的超越,更是从内在精神上对伦常、是非、始终、名誉等时空范围内的一切名相的超越,从而达到与大化同流的忘物、忘天、忘己和入于天的境界。故事中的老子提到的“天”即自然之义,就是不假外力而非他然的自然,非由他者之因缘,完全是自己而然,亦即自生、自化、自成和自本自根的。一切存在的合理性与动力因均源于自我内在的力量,这个力量的本源是通过游心、采真、无为的工夫而体道,将“自然之道”内化为精神性之“德”。(参见罗安宪,第125页)同时,“自然”是相对于束缚人的天韬、天帙而言的,其表现为生命存在境界是忘物、忘天、忘己和逍遥,此如“无”概念一般超越了生死、伦常、是非、始终、名誉等。这种“自然境界”展现了形上本体(道)是与生命存在密切相关的,并通过生命境界而呈现出来,具有“境界形而上学”的意义。

除了“无”和“自然”外,孔老对话中提及的其它概念,也是用来说明形而上之“道”的。郑开指出:“围绕着‘道’‘德’两个概念建构起来的哲学理论——以‘道德之意’为核心的思想体系——正符合‘形而上者谓之道’(《周易·系辞》)的古训,乃是超越于‘有’(有形有名)、聚焦于‘无’(无形无名)的玄深理论;同时,‘道’‘德’概念及其概念丛(例如无名、无为、自然、性命等)乃不折不扣的形而上学概念。”(郑开,第27页)上述表格列举的多数概念,均是指向或论证“道德”之形而上学的概念丛。《庄子》精心提炼和界定诸多概念,并通过它们进行思考、对话、写作及与他人沟通,藉此表达某种抽象的义理,以及描述某些普遍的价值。所以,概念丛是《庄子》围绕“道德”形而上学而建立的言说体系,也是《庄子》应用语言文字而将其思想进行社会化的尝试。因概念一旦被传播和接受,就意味着其实现了社会化,并与社会实践联系起来。弗耶利(Fouillé)认为观念是“我们的感觉和冲动所呈现出的知觉形式;每个观念不仅涵盖一种智力行为,而且涵盖知觉和意志的某种特定的方向。因此,对于社会亦如对于个体一样,每个观念均为一种力量,这种力量愈加趋向于实现其自身的目的。”(参见伯瑞,第1页)观念或概念是在知觉与意识的层面,构成了人们组织行动和追求理想的动机。那么,《庄子》描述的“道德”概念是形而上的、超越性的,也是无定限和玄妙的,但围绕“道德”所提炼的概念丛,则是形而下的、现象性的和具体的,诸如心、物、性、命、仁、义、形、名、生、死、常、变等,均与经验世界中的人、事、物密切联系,这也映现了《庄子》的道德形而上学始终关切经验世界中的人、事、物,且在道德与人事相结合的意义上,实现形而上之道的行动化和社会化,从而体现了“理事相即”的特点。

一般认为,提炼和界定概念是做哲学的主要方式,而概念丛往往是构成系统哲学的基础。《庄子》哲学固然是具有体系的,但其如此重视概念,则多少让人感觉到意外。因这一方面显示了某种吊诡,《庄子》揭示了语言的不确定性,指出了语言和名相对“道”的遮蔽,表达了“道”不可言说的困境,“道”之称谓也是不得已的“强为之名”。但在孔老的对话中,《庄子》则提出许多名词、概念和范畴来说明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,可见《庄子》论道、明道的方式不仅是使用充满隐喻的“三言”,还尽量应用许多具有某种确定意涵的概念。这似乎表明《庄子》是受了名家的影响,但名家注重概念的辨析及用概念建构理论体系的方式,乃拘囿于形名与是非之中,《庄子》则以名家之方法作为论道的“跳台”,而表现出超越之的气魄和思辩精神。另一方面,《庄子》的哲学和语言具有诗性特点,看似不注重逻辑思辨,但上述概念丛中的每一概念之间,其实内含一定的逻辑关联或层级关系。如果用逻辑学话语来描述,道与德属于最核心的一阶概念,无与自然属于次一级的二阶概念,心物、性命、生死、始终乃属于等而次之的三阶概念。《庄子》是否还细分出四阶、五阶概念,这是可以讨论的问题。概念丛的多元性及概念之间的逻辑关系呈现了《庄子》哲学的系统性。

同时,孔老对话所提及的诸多概念,往往是相对而统一的,体现了《庄子》哲学的辩证思维。如故事中多次出现的阴与阳、心与物、生与死、始与终、常与变、祸与福、是与非、名与器等,均是彼此相对的概念,呈现了《庄子》对宇宙、生命、伦常、时空、名理等方面所存在的两极性之思考,似乎也反映了《庄子》哲学具有相对主义的特质。在《庄子》叙述的故事语境中,这些相对的概念都具有“家族类似”的特征,即上述概念及概念所指称的义理或名物,乃至上述概念之外的一切存在物,都是相互对立、彼此对待的东西。这种对立或对待之所以出现,往往是由于人们持守“以物观之,以俗观之,以差观之,以功观之,以趣观之”的视角观照天地万物,落入主客两分的思维境域和认知模式之中。申言之,上述属于名理或名相的彼此相对的概念,不过是“知”与“言”(理性)造作的产物,并非自然之道的本真情状,如执着于名言或概念反而可能遮蔽道的本真,妨碍对道的体证。倘若“以道观之”,天地宇宙间本无心物、生死、始终、常变、祸福、是非、名器等,以及有无、善恶、古今、彼我、大小、长短、前后、新故的分殊与对立,一切事物均在相互对立或对待的表象中,彼此相因相依而相互统一。因此,故事中的老子表达了超越人我之对立、排遣儒墨之是非、消解坚白之诡辩的意思。老子向孔子昭示的道理是,切莫拘囿于经验界的名物与知言,不要执着于从感性和理性(概念、分析、推理、判断)的认知角度来论道,或说明天地万物之所然与所以然的道理,而是要“疏瀹而心,澡雪而精神”(《庄子·知北游》),或者说“莫若以明”(《庄子·齐物论》),即以澄明觉解的智慧观照万物,如此才可能超越名物与名言,然后体悟形而上之道,从而臻至物我两忘之境,任万物随顺自然而“两行”。

孔老对话中述及的概念丛,尤其能够说明《庄子》借此讲述的是有关哲学义理的故事。无论故事的历史真实性如何,故事所传达的义理可谓真实不虚。《庄子》在精心设计的孔老对话中,表达其对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的思考,且在对形上学与工夫论的阐释中,蕴含着《庄子》对道的意涵、天道与人道之关系及社会秩序和文明形态的独特认识。故事中两位主角的特殊身份,似乎也暗示了儒道两家在相关问题上的见解,存在一定的分殊。但《庄子》每每提及孔子对老子言论的认同,这似乎又隐示了儒道两家的殊途同归,或者说默示了《庄子》对儒道思想的融会与贯通。


三、道德与仁义:殊途抑或同归

以上表格展示了对话中最重要的概念是:道、德、阴、阳、心、物、性、命、仁、义、形、名、生、死、常、变、始、终、是、非、忘、化、和、无为、自然、至人(圣人、真人)、六经、十二经等,凡此皆为中国古典哲学的核心范畴,既含括对宇宙本体的探究,又包含对生命存在的本质、方式和境界的思考,也涉及历史的起源与目标的问题,且关注知识的来源与判准及知识与信仰的关系,还阐述了自然无为的人生观与政治哲学。申言之,孔老的对话含摄本体论、人性论、知识论、历史观、生死观、圣人观、时空观、政治学等议题,在诸多概念和议题中,最为核心的是“道”,其它名词则构成了阐释形而上之道的概念丛,所有概念和议题均围绕天道与人道或“天人关系”而展开,一切内容皆是对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的追问和解答,故问道、论道、明道和体道就成了孔老对话的焦点,九则故事基本上都以“道论”为主题。由此而引申出许多层级问题,每一问题皆有一解答,分别构成《庄子》“道论”的一部分,而所有解答之间又隐含着某种逻辑关联,从而组成了《庄子》“道论”的整体性和系统性。因此,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乃是孔老对话的基源问题,实际上也是中国古典哲学的基源问题。

尽管孔老故事出现在《庄子》内、外篇中的不同篇章,其撰写者应非同属一人,但涉及的概念具有一定的重复性,论及的主题基本是相同的,即探寻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的问题。通观《庄子》诸篇叙述的孔老对话,“道德”作为最核心的范畴,其根本的特质是“无”与“自然”。桓谭曰:“昔老聃著虚无之言两篇”(《汉书·扬雄传》),司马迁云:“老子所贵道,虚无,……庄子散道德,放论,要亦归之自然。”(《史记·老子韩非列传》)孔老故事的叙述者就是藉老子之口,用“无”与“自然”来界定“道德”的意涵,阐述道家的形而上学。“无”是相对于“有”而言,“无”当然不是虚空,而是对现象之“有”的超越,这不仅是对自我的形体、生死和一切身外之物的超越,更是从内在精神上对伦常、是非、始终、名誉等时空范围内的一切名相的超越,从而达到与大化同流的忘物、忘天、忘己和入于天的境界。故事中的老子提到的“天”即自然之义,就是不假外力而非他然的自然,非由他者之因缘,完全是自己而然,亦即自生、自化、自成和自本自根的。一切存在的合理性与动力因均源于自我内在的力量,这个力量的本源是通过游心、采真、无为的工夫而体道,将“自然之道”内化为精神性之“德”。(参见罗安宪,第125页)同时,“自然”是相对于束缚人的天韬、天帙而言的,其表现为生命存在境界是忘物、忘天、忘己和逍遥,此如“无”概念一般超越了生死、伦常、是非、始终、名誉等。这种“自然境界”展现了形上本体(道)是与生命存在密切相关的,并通过生命境界而呈现出来,具有“境界形而上学”的意义。

除了“无”和“自然”外,孔老对话中提及的其它概念,也是用来说明形而上之“道”的。郑开指出:“围绕着‘道’‘德’两个概念建构起来的哲学理论——以‘道德之意’为核心的思想体系——正符合‘形而上者谓之道’(《周易·系辞》)的古训,乃是超越于‘有’(有形有名)、聚焦于‘无’(无形无名)的玄深理论;同时,‘道’‘德’概念及其概念丛(例如无名、无为、自然、性命等)乃不折不扣的形而上学概念。”(郑开,第27页)上述表格列举的多数概念,均是指向或论证“道德”之形而上学的概念丛。《庄子》精心提炼和界定诸多概念,并通过它们进行思考、对话、写作及与他人沟通,藉此表达某种抽象的义理,以及描述某些普遍的价值。所以,概念丛是《庄子》围绕“道德”形而上学而建立的言说体系,也是《庄子》应用语言文字而将其思想进行社会化的尝试。因概念一旦被传播和接受,就意味着其实现了社会化,并与社会实践联系起来。弗耶利(Fouillé)认为观念是“我们的感觉和冲动所呈现出的知觉形式;每个观念不仅涵盖一种智力行为,而且涵盖知觉和意志的某种特定的方向。因此,对于社会亦如对于个体一样,每个观念均为一种力量,这种力量愈加趋向于实现其自身的目的。”(参见伯瑞,第1页)观念或概念是在知觉与意识的层面,构成了人们组织行动和追求理想的动机。那么,《庄子》描述的“道德”概念是形而上的、超越性的,也是无定限和玄妙的,但围绕“道德”所提炼的概念丛,则是形而下的、现象性的和具体的,诸如心、物、性、命、仁、义、形、名、生、死、常、变等,均与经验世界中的人、事、物密切联系,这也映现了《庄子》的道德形而上学始终关切经验世界中的人、事、物,且在道德与人事相结合的意义上,实现形而上之道的行动化和社会化,从而体现了“理事相即”的特点。

一般认为,提炼和界定概念是做哲学的主要方式,而概念丛往往是构成系统哲学的基础。《庄子》哲学固然是具有体系的,但其如此重视概念,则多少让人感觉到意外。因这一方面显示了某种吊诡,《庄子》揭示了语言的不确定性,指出了语言和名相对“道”的遮蔽,表达了“道”不可言说的困境,“道”之称谓也是不得已的“强为之名”。但在孔老的对话中,《庄子》则提出许多名词、概念和范畴来说明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,可见《庄子》论道、明道的方式不仅是使用充满隐喻的“三言”,还尽量应用许多具有某种确定意涵的概念。这似乎表明《庄子》是受了名家的影响,但名家注重概念的辨析及用概念建构理论体系的方式,乃拘囿于形名与是非之中,《庄子》则以名家之方法作为论道的“跳台”,而表现出超越之的气魄和思辩精神。另一方面,《庄子》的哲学和语言具有诗性特点,看似不注重逻辑思辨,但上述概念丛中的每一概念之间,其实内含一定的逻辑关联或层级关系。如果用逻辑学话语来描述,道与德属于最核心的一阶概念,无与自然属于次一级的二阶概念,心物、性命、生死、始终乃属于等而次之的三阶概念。《庄子》是否还细分出四阶、五阶概念,这是可以讨论的问题。概念丛的多元性及概念之间的逻辑关系呈现了《庄子》哲学的系统性。

同时,孔老对话所提及的诸多概念,往往是相对而统一的,体现了《庄子》哲学的辩证思维。如故事中多次出现的阴与阳、心与物、生与死、始与终、常与变、祸与福、是与非、名与器等,均是彼此相对的概念,呈现了《庄子》对宇宙、生命、伦常、时空、名理等方面所存在的两极性之思考,似乎也反映了《庄子》哲学具有相对主义的特质。在《庄子》叙述的故事语境中,这些相对的概念都具有“家族类似”的特征,即上述概念及概念所指称的义理或名物,乃至上述概念之外的一切存在物,都是相互对立、彼此对待的东西。这种对立或对待之所以出现,往往是由于人们持守“以物观之,以俗观之,以差观之,以功观之,以趣观之”的视角观照天地万物,落入主客两分的思维境域和认知模式之中。申言之,上述属于名理或名相的彼此相对的概念,不过是“知”与“言”(理性)造作的产物,并非自然之道的本真情状,如执着于名言或概念反而可能遮蔽道的本真,妨碍对道的体证。倘若“以道观之”,天地宇宙间本无心物、生死、始终、常变、祸福、是非、名器等,以及有无、善恶、古今、彼我、大小、长短、前后、新故的分殊与对立,一切事物均在相互对立或对待的表象中,彼此相因相依而相互统一。因此,故事中的老子表达了超越人我之对立、排遣儒墨之是非、消解坚白之诡辩的意思。老子向孔子昭示的道理是,切莫拘囿于经验界的名物与知言,不要执着于从感性和理性(概念、分析、推理、判断)的认知角度来论道,或说明天地万物之所然与所以然的道理,而是要“疏瀹而心,澡雪而精神”(《庄子·知北游》),或者说“莫若以明”(《庄子·齐物论》),即以澄明觉解的智慧观照万物,如此才可能超越名物与名言,然后体悟形而上之道,从而臻至物我两忘之境,任万物随顺自然而“两行”。

孔老对话中述及的概念丛,尤其能够说明《庄子》借此讲述的是有关哲学义理的故事。无论故事的历史真实性如何,故事所传达的义理可谓真实不虚。《庄子》在精心设计的孔老对话中,表达其对“何谓‘道’”及“如何体道”的思考,且在对形上学与工夫论的阐释中,蕴含着《庄子》对道的意涵、天道与人道之关系及社会秩序和文明形态的独特认识。故事中两位主角的特殊身份,似乎也暗示了儒道两家在相关问题上的见解,存在一定的分殊。但《庄子》每每提及孔子对老子言论的认同,这似乎又隐示了儒道两家的殊途同归,或者说默示了《庄子》对儒道思想的融会与贯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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